女孩被PUA跳楼身亡，
发微信让她“自己死掉”的男友
该不该担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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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8月5日，一个“深漂”女孩从公寓高坠身亡，勘验现场的初步结论排除他杀。跳楼身亡后，警方从她的手机里翻出好几条其男友发给她的信息，“再见到你，我杀了你”“你自己死掉可以吗”。然而，面对女孩父母的“讨要说法”，该男子坚持认为自己对女孩的死不存在任何过错。女孩父母痛不欲生，共同具状将他告到了法院。
对此，法院审理认为，该男子作为女孩的情侣，屡次发出让女孩去死的信息，以成年人的理解程度当知道这些侮辱性、损害性的言辞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意味着伤害，何况作为情侣。该男子应该但并未意识到女孩受此反复羞辱刺激有主动结束生命的可能。被告未构成犯罪，但并未免除其在民事上的赔偿责任。考虑到女孩跳楼的主观性，酌定被告承担女孩死亡30%的责任。宣判后，该男子没有提出上诉。
该案例再次引发公众对于PUA的思考，
在为逝去生命惋惜之余，
如何避免更多悲剧发生？
关于PUA，
这些问题你需要了解一下！
1
什么是PUA？
PUA，全称“Pick-up Artist”，原意是指“搭讪艺术家”，其原本是指通过系统化学习、实践并不断更新提升、自我完善情商的行为。但后来PUA成了一些人用来骗色、骗财的手段，通过有意的设立陷阱来达到情感操纵的目的，甚至不惜引导对方自杀来满足其变态的控制欲。随着近几年的曝光，PUA概念的范围不断扩大，从两性PUA到职场PUA、家庭PUA等，泛指利用某种优势地位，通过精神控制，操纵他人满足自己的愿望。
目前PUA已经“污名化”，但通过PUA或在PUA过程中实施的具体行为是否构成违法犯罪，还需要根据法律规定的违法犯罪行为的具体行为模式、构成要件，对PUA实施的具体行为进行具体分析比照，才能得出结论。
2
PUA涉及哪些法律问题？
恋爱期间PUA或在PUA过程中可能实施很多行为，这些行为是否构成违法或者犯罪，还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但一般情况下，可能会构成民法典侵权编规定的侵权行为，需承担民事责任；也可能会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需承担相应的行政处罚责任；更有甚者可能会构成侮辱罪、诽谤罪、诈骗罪、强奸罪、非法拘禁罪、故意杀人罪等人身、财产性质的犯罪，需直接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
比如，如果一方对另一方存在言语侮辱、行为打压的情况：
可能会触犯治安管理处罚法，被处拘留或者罚款。情节严重的，例如造成被诽谤人自杀、精神失常、失去生活工作能力、神情恍惚而发生意外事故等后果，还可能构成侮辱罪、诽谤罪。需要注意的是，在我国，侮辱罪和诽谤罪是亲告罪，受害人或者其家属可以直接向法院起诉，要求行为人承担刑事责任，如果受害人或者其家属提供证据确有困难的，人民法院可以要求公安机关提供协助。
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第一款规定，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如果一方将另一方的聊天记录截图、私生活信息在网上曝光：
可能会触犯治安管理处罚法，被处拘留或者罚款。但此类行为主要涉及的是民事责任，根据民法典第一百一十条第一款规定，自然人享有生命权、身体权、健康权、姓名权、肖像权、名誉权、荣誉权、隐私权、婚姻自主权等权利。此类行为涉嫌侵犯受害人的肖像权、名誉权、隐私权，受害人可以起诉要求对方承担赔礼道歉、赔偿损失等民事责任。如果聊天记录截图、私生活信息中存在淫秽信息，也可能涉嫌传播淫秽物品罪。
如果一方将另一方视为“玩物”，殴打、辱骂甚至在身体上留下“烙印”作为标记，摧残另一方的自尊心、羞耻心：
如果受害者构成轻伤，则可能构成故意伤害罪。这里要注意的是，如果是一方提出要求，另一方主动在身体上留下“烙印”作为标记，从法律上来说，要求的一方仍有可能构成间接故意下的故意伤害罪。
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前款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本法另有规定的，依照规定。
如果一方以恋爱为由，骗取另一方的钱财：
如果确有证据证明、体现行为人在恋爱之初就具有非法占有对方财产的目的，在具体“恋爱”过程中，用虚构事实或者隐瞒真相的方法，大量骗取对方“赠与”“借款”，或者用其他形式获取对方财物，且没有任何归还表现，或者部分归还是为了骗取更多钱财，骗取数额较大的，即达到三千元至一万元以上，涉嫌构成诈骗罪。如果情节轻微或者事后归还弥补，可能只触犯治安管理处罚法，会被处以相应的罚款和拘留。
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九条规定，盗窃、诈骗、哄抢、抢夺、敲诈勒索或者故意损毁公私财物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一千元以下罚款。
如果一方人身控制另一方：
如果达到限制对方人身自由的程度，触犯治安管理处罚法规定，受害人通过报警，可以追究对方的行政责任。如果情节严重，涉嫌构成非法拘禁罪。
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条第一款规定，非法拘禁他人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具有殴打、侮辱情节的，从重处罚。
如果故意学习违法违规PUA教程，并教授学员按照方法达到骗财等目的：
一方面，可能构成学员所犯罪名的教唆犯，如果被教授的学员构成此前所述的任何一种犯罪行为，那么教授者属于教唆他人犯罪，构成共同犯罪。另一方面，可能构成传授犯罪方法罪。传授犯罪方法具体是指以语言、文字、动作或者其他方式方法将实施犯罪的具体经验、技能传授给他人的行为。
如果情节较为轻微、不构成犯罪，网络安全法第六十七条第一款也有规定，违反本法第四十六条规定，设立用于实施违法犯罪活动的网站、通讯群组，或者利用网络发布涉及实施违法犯罪活动的信息，尚不构成犯罪的，由公安机关处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一万元以上十万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五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万元以上五十万元以下罚款。关闭用于实施违法犯罪活动的网站、通讯群组。
如果一方教唆另一方自杀：
教唆自杀是指行为人故意采取引诱、怂恿、欺骗等方法，使他人产生自杀意图。如果教唆他人自杀且引起他人自杀时，教唆者具有救助义务（先前行为引起的义务），不救助的教唆者涉嫌不作为的故意杀人罪。
当然，适用刑法必须遵循罪刑法定的原则，结合上述女孩跳楼身亡的案例来说，如何证明女孩跳楼与其男友的行为存在刑法上的因果关系，是有待讨论的重要问题。如果没有男方实施间接故意实施杀害行为的证人、证据或者其他相关材料，没有证据证明女孩的自杀与男方上述话语之间的直接关联性，证据不足且行为和结果之间关联性较弱，就很难定罪，所以将该行为认定为承担侵权之责。
3
受害者如何用法律保护自己？
当受害者出现被PUA情形时，受害者自身或者亲戚、朋友应第一时间保存相应的证据材料，比如手机聊天记录、录音、录像证据等，固定相关的证人证言。
如果受害者遭到人身损害或财产损失，应第一时间报警。如果遭到人身损害却未能在第一时间报警的，应尽快前往医院或医疗鉴定机构，获取医疗记录或鉴定报告，为后续维权做好准备。
但值得提示的是，PUA受害者常常深陷其中，未必能清醒脱身，所以这就需要自己提高警惕，对侵害自己合法权益的行为敢于说“不”，及时向亲属或朋友寻求帮助，善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受害者或其家属可以通过向公安报警、向法院民事起诉或者刑事自诉，来追究行为人的刑事责任、行政责任、民事责任。
感谢上海众华律师事务所律师王界、北京锦钟律师事务所律师聂洋城对本文提供的专业支持！
作者｜罗聪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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