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数九寒天,每天上班只是在靠近中午时象征性的干点活儿,其他的时间就在工棚里烤火,胡扯。
天气暖和的时候,工地上到处有烂胎子板,到了冬天,这些烂板子就都变成了柴火。狭长的工棚里,有两个火盆,那火盆就用铁灰斗子充数,所有的人都躺在大通铺上,不敢站起来,屋内的烟太多了。
大通铺由门一分为二,男的在一边,女的在另一边。这种时候,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会出现,男人们开着下流的玩笑,说着流传在民间的荤段子,不时地哄笑着,女人听不过去就会笑骂几句。
也有很文雅的时候,猜谜语是经常进行的,那几年学会了不少好谜语。特别是一些优美的字谜,至今还记得一些。
"采莲船,去采莲,一叶轻舟飘飘然。回头池边看,看也看不见"。
很优美的小词,打一字。
“九横六竖,文人难知,去问孔子,孔子憋了三日 ”。打一字,这个好像不难。
"春雨绵绵妻独宿"。缠绵的句子,打一字。
"无边落木萧萧下"。古诗名句,打一字。
"上头去下头,下头去上头,两头去中间,中间去两头" 。打一字。这对那些学会了用"去字诀"猜字谜的人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那些从旧中国走过来的人偶尔显露的才华,常常令我迷惑。他们的所具备的许多能力,决不是普通的瓦匠、壮工所能够具有的。他们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他们以前都是什么人?
那个像一尊弥勒佛一样的韩师傅,也是一个和灰工,五十多岁,光头胖身,干活很讲究,总是干干净净。他极少说话,可是当听到一些智慧的话题时,他会微微点头或摇头,但是决不插言。偶尔写几个字,那字很见功夫。有一次,一位师兄弟背了半阙词,“每羡鸳鸯交颈,又观连理花开,无知花鸟动情怀,岂可人无欢爱”。韩师傅听了微微摇头,那意思好像是说为什么只背一半。后来读《警世通言》,见到了原词,原来是一曲《西江月》:
每羡鸳鸯交颈,又看连理花开,无知花鸟动情怀,岂可人无欢爱。
君子好逑淑女,佳人贪恋多才,红罗帐里两和谐,一刻千金难买。
工友们人人都很尊重韩师傅,但我从没听说过他以前到底是什么人,曾经干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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