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人类与鱼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远在新石器时代,苏北黄海之滨的东台地区就有人从事渔猎,繁衍后代,渐而成为一个专门从事渔猎的集镇——弶港。弶港在江苏地图上仅仅是针尖大的一点,东台市的一个小镇,然而它沿海的生态湿地却是世界上最大的鹤类栖息地之一。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有丹顶鹤、白头鹤、白鹳、黑鹳、中华秋沙鸭等,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有白枕鹤、灰鹤、黑嘴鸥、黑脸琵鹭、大天鹅、小天鹅、小青脚鹬、河麂等。更令人神往的是这里奇特的渔俗风情。
啼笑皆非的俗语
先说这里的俗语。南瓜,东台一带都称“番瓜”。而弶港则称“转瓜”。因为“番”和“翻”同音,渔民们最忌的就是“翻”字,认为不吉利,就改成“转”字,叫“转瓜”了。还有,刚打捞上来的海鱼,有的还是活的,鱼嘴一张一合地动,却不说“鱼嘴在动”,而要说成“数钱”。望见鱼跳,不叫“跳”,而叫“忽”。再说,对潮讯的叫法,也尽量避开一些不吉利字眼。如“五潮讯”叫“半性潮讯”,因“五”和“舞”谐音,若叫“五潮讯”,就容易听成“舞潮讯”,岂不成了失足下水。“七潮讯”也是如此。这里“七”和“吃”也是谐音。难怪这里将“吃”叫“淘”;“汤匙”叫“淘海”;“吃饭了”叫“满载了”;“劝吃”叫“再打外龙”;“吃不下”叫“驮不动”;上船的“口粮”叫“行港”;“量米”叫“大米”等等,都是图个吉利。
每年春季,弶港渔民总要在清明时节待全家人吃了团圆饭以后,男人们才出海打鱼。出海后,守在家里的人,就用纸仿做个渔船,四角用红线系住,供奉在海王庙的屋梁上。天天敬香磕头,祈祷海龙王保佑出海人太平无事,平安归来。如果仿制的渔船完好无缺,就证明出海人在外安然无恙。倘若发现某一角的红线松了或断了那可不得了,就意味着出海人在外出了事。这种旧俗往往酿成天大的笑话,弄得人们啼笑皆非。
出海诸多忌讳
弶港渔民每逢开春第一次出海,日子的选择也是讲究的,要赶上六潮汛才开船。因为“六”和“八”是双数,认为吉利。而逢到单数的潮讯是绝对不能出海的。出海的人对做梦也很忌讳,认为做梦是不顺遂的事。弶港有个姓丁的船老大,有一次,他所管辖的渔船已作好了出海的准备工作。可是第二天,他陡然改变主意:不出海了!人们当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他什么原因,他也不回答。过了些时候,他才道出原委:那次准备出海的头一天晚上,他做了一夜梦。他认为是出海的不祥之兆,所以就打消了出海的念头。难怪这一带对“孟”姓和“梅”姓的读音都有所避讳,因为“孟”和“梦”、“梅”和“霉”的读音很相近的缘故,分别读成(魂)和(时)。渔船若在海上遇到危险,就在桅杆上挂起竹篮、淘萝之类的物件,作为呼救信号。渔民们称这种呼救信号叫“出德”。他们在海上作业也有很多规矩。例如:吃饭不许在火仓前头吃;吃饭时不准朝网上看;上船不光脚,下船不光头;不许说弄了多少钱,若说了,就要挨骂;如果不小心,碰破了皮,血不能擦在船上……所有这些,也都是为了图个吉利。
弶港一带的渔民,如果在海上遇难,连尸首也找不到的话,死者的家属亲友就到海边焚化纸,逮一只梭子蟹做替身,装入棺材内安葬。棺材不许抬进家门。因为死者在外亡故的,成了野鬼,而野鬼是万万不得进家门的。至于死者的忌日,也就认定为出棺的那一天。
凡此等等,都是弶港渔民流传下来的古旧方俗。这些乍听起来,自然不免觉得有些愚妄。但我们今天倒也不必对此加以责难和嘲笑,却不妨从方俗给我们折射的影子,仔细觅察那些挣扎在过去时代里的穷苦渔民的生活与历史。
排斧定船名
弶港渔民习惯把“排斧”说成“排富”,来寄托他们对未来生活的美好祝愿。所谓“排斧”,就是用油、麻、灰等混合均匀的填料,嵌于船身缝隙处,以防海水渗入蚀船。排斧工序分铲缝、上底灰、捻麻腰、嵌麻丝、分麻板、拆嵌麻板、切碎、排斧八道。要求把所有的填料排得匀称,密度、深浅都要一致。参加排斧的都是手艺高强的木工,他们谁都不甘示弱.在领作师傅首斧的指挥下,所有木工齐声应和,发出有板有眼、排山倒海般的“哒”声,极富节奏感,堪称一首渔民打击乐。每逢排斧,渔民们都呼朋结伴,扶老携幼,从四面八方涌向海滩,齐声喝彩助兴:“排富!排富!”其场景十分壮观。
排斧完毕,就是定船名了。领作师傅说一通吉利话,手操板斧用力一敲,喊出船名。他喊什么,这船名就是什么,真是“一斧定音”,宣告一条渔船正式诞生!同时,领作师傅将预先准备好的馒头、糕点,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撒得满地都是,引得围观取乐的大人小孩你哄我抢,分享欢乐。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来,把喜庆的气氛推向高潮。
船名的由来,往往是由领作师傅根据船主的为人、相貌、经济情况和家事趣闻等,随口道来,嬉笑怒骂,皆成船名。船主家比较富裕的,取名“米囤子”“米斗子”“金元宝”;招待得好的,名曰“八碗菜”“肉缸子”。要是船主是个小气鬼,没准会取名“踮脚瞟”“掺水粥”。有个船主,造船那阵子家里失火烧掉一口棺材,这只船干脆就取名“烧棺材”。至于那些处世不精或有家丑外扬的,只好戴上“半顿”“外叫”“败子”“私伢儿包”之类的“雅号”了。
新中国成立后,定船名的风俗逐渐淡薄了,取而代之的是以数字序号统一命名。比方粟裕同志在抗日战争期间,经常乘坐弶港渔民顾用海的那艘“咸菜瓢儿”,现已更名为“苏北渔38号”。
不过,排斧这一风俗却一直沿袭至今,经久不衰。也难怪,终年与船相依为命的渔民,理所当然用排斧等风俗,来寄托他们对未来生活的美好祝愿。这也就是弶港渔民习惯把“排斧”说成“排富”的缘故吧。
声势震天的渔号子
弶港渔号子,至今已有300多年的历史。相传乾隆三年(1738),弶港一带开始有渔民在此捕鱼。捕鱼是一种强体力劳动,为了统领协作和缓解劳累,弶港渔民发明了一套渔号子,并世代传承下来。
据《东台县志》记载,清末宣统年间,是弶港渔号子的鼎盛时期。当时,每年农历的二三月是捕捞小黄鱼的最佳时期,渔民们从正月初就开始准备绳索、网具等捕捞工具。在这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内,渔民们除了吃饭时不打号子外,平日不管肩挑手拎、推拉抬撬,均打号子。整个弶港里, 每天渔号子声不绝,声势震天。
弶港渔号子是江苏沿海渔民的歌谣,南至长江口的启东,北到连云港,沿海渔民们传唱的渔号子都源于弶港渔号子。弶港渔号子有别于雄劲开阔的黄河号子,也有别于荡气回肠的川江号子,它以吆喝、呐喊为主要特征,粗犷、豪迈、浑厚、热烈,节奏和缓,抒情委婉,感染力很强。这些号子能起到鼓舞士气、调节情绪、组织和指挥集体劳动的作用,具有一定的艺术表现力,让人领略到原生态艺术的独特魅力。
在渔业生产的各个环节,弶港渔民都以相应的号子统领、引导生产,形成了“盘车号子”“测水号子”“扯篷号子”等分工明确、特色鲜明的渔号子。
盘车号子是木帆船上用盘车起锚出海或捕获物较多起网时用的号子。使用盘车时,由6至8人围于盘车周围,每人用一根木棍塞于盘车上的孔内,双手搭在木棍上,推拉盘车旋转。推拉盘车时,通常要唱盘车号子:“(领)喂、喂、喂,上里网哟/(合)喂,网哟/(领)喂、喂、喂,上里网哟/(合)喂,网哟……”
测水号子是船进出港、 测水深时所唱的号子。渔船在涨潮进出港时,为了便于船老大掌握水的深度,船头会有一人手持做好标记的竹竿测水。测水人通过唱悠扬、缓慢的测水号子, 告诉船老大水的深度:“嗨、嗨、嗨,五十节咯来/嗨、嗨、嗨,五十一节咯来……”号子中所唱的五十节,指一托水深,意味着船可航行;五十节每少一节,意味着水加深半托左右,四十六节以下,就无需用篙子测水了;五十一节至五十三节,则表示水浅,再行船的话,船就会搁浅。
扯篷号子是帆船出海扯篷时所唱的号子。篷是船航行的主动力,扯篷时,为使大家用力一致,需要有人通过扯篷号子来指挥。扯篷号子具有很强的动感和韵律,唱时稍快:“(领) 腰直来哎/(合) 哎 /(领)腰弯来哎/(合)哎……”
当地渔民常唱的,还有起锚号子、拉网号子、撑船号子等。这些渔号子,是风帆时代海洋渔文化中的一朵浪花,见证了海洋渔文化的积淀和传承。
为了使弶港渔号子在新时代绽放异彩,如今,其已被列入江苏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弶港人还组建了“夕阳红渔号子合唱团”,以一种新的方式传承这种独特的民间艺术。
千年的沧桑之变,弶港现已成为国家原始生态湿地保护区,站在海堤公路上极目眺望,一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渔帆点点,海鸥飞翔;一边是平畴万顷的滩涂湿地,珍奇保护动物时常出没,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神秘的渔镇可以领略到无限的美丽风光。
(来源:帆开弶港 作者:王大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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