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室町最棒的日式点心,神室町日本

前言

2018年末,如龙工作室自信满满地在开发项目临近尾声时才大举宣传,并在短短三个月后就发售了新作《审判之眼:死神的遗言》。本作的舞台沿用了因《如龙》系列而为大众所熟知的架空街区”神室町”;游戏中玩家将化身由国民级偶像木村拓哉扮演的律师兼侦探,在与多方势力的反复周旋下寻找连环杀人案件的真相。

历经《如龙》系列多部作品的打磨,以东京歌舞伎町为模板的神室町可以说为还原现实中的一砖一瓦倾尽了全力,以至于每家店铺都能找到对应的原型。然而漫步其中,除去大大小小用以完成支线任务的店家外,毫无功用却依旧彩灯闪烁的”无料案内所”反而更多地充斥其间,不由得令人驻足思索。

神室町的“无料案内所”与风俗产业

神室町的大街小巷中遍布这样的“无料案内所”

“无料”即”免费”,”案内”意为”指路”,再联系这些店铺中张贴出的各式女性海报,不难推测它会将人引向何方。实际上,现实里日本的每条繁华街道,都不乏大量无料案内所的存在;造访其中的顾客可以在此了解到街区中的风俗店铺乃至从业者的个人信息,而收取来自风俗店铺的回馈则是”无料”的前提与案内所赖以生存的保障。

那么,在现代日本风俗产业号称日益合法化与健全化的环境下,施行着讳莫如深的介绍制的无料案内所是因何种需求诞生又是怎样维系至今的呢?其缘由,或许还要从它背后的整个风俗产业说起。

盛极一时

风俗产业发展自江户时代的游郭,不过与传统大众心目中”风俗即性”的固有概念不同,当代的风俗产业本身其实包含了许多方面的内容。诸如公关俱乐部、牛郎俱乐部这样的场所自不必说,雀庄、柏青哥店甚至是街机厅等都隶属于相关法律的管辖范围之内。

但即使是公关俱乐部这样的声色场所,在定义上也不过是属于”社交饮食”店铺,经营所需资质为”社交饮食许可证”;相比较普通的饮食类店铺,它们会提供额外的”接待”服务,也就是说允许店内的服务人员与顾客同席而坐、共饮取乐。虽然在法律层面上此类店铺中的身体接触属于明令禁止的行为,但是为了保障自身的利益,这些店铺大多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神室町的“无料案内所”与风俗产业

游戏中的公关俱乐部

而性风俗店铺的经营者则需要向国家递交完全不同的”风俗营业许可证”申请。除了业务范围与前述社交饮食类店铺大相径庭外,此类店铺的经营模式与形制还会随着政策与法规的变迁不断演化。无料案内所正是在这段相对漫长的演化过程中逐步诞生的。

1958年颁行的《卖春防止法》,废止了被称为”日本自古以来的社会风俗”的公娼制度,同时也催生了一大批如”土耳其洗浴”、”粉色沙龙”等新型风俗产业的兴盛。尤其1970年代后,因不含”本番行为”而相对廉价的”Fashion Health”,由于店铺内并没有设置浴室致使其规避了当年相应法规的约束,一跃成为社会主流,并吸引了大量的女性从业者。

不过在1984年风俗营业法的大规模修改中,新兴的风俗种类同样被强制纳入了法律管辖的范围。但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风俗业的经营者们又灵光一闪,他们尝试摒弃旧有的以店铺为据点的经营模式,创造了全新的”Delivery Health”,即利用电话联系顾客在指定的旅店或公寓接头进行交易。而在这股风俗业界整体的”去店铺化”浪潮中应运而生的无料案内所,不但可以作为现成的接头地点使用,更为这些无店铺风俗提供了最主要的客户来源。

神室町的“无料案内所”与风俗产业

游戏中呈现出的无料案内所内部景象

故此,90年代的无料案内所盛极一时,甚至可以说是无孔不入。位于京都的木屋町就是当时非常鲜明的例子。历史上这座以木材经营而闻名的小镇仰仗往昔的商业基础在近代形成了一片相当繁华的商业街区。但是根据风俗营业法,学校等设施周围一定距离内不得进行风俗营业,因此街区中央坐落着一所小学的木屋町在风俗产业方面一度受到了严格的限制。可偏偏在1993年时,木屋町中心地带的立诚小学废校,导致附近的整片区域立即涌入了大批风俗店铺,案内所更是鳞次栉比。

但是风俗产业的过度繁荣同样会滋生全新的问题。2000年后,伴随着风俗营业法的再度修正,目送泡沫经济时代远去的风俗产业正在迎来多方势力的集体围剿,而身为产业枢纽的案内所也自然成为了众矢之的。

全面围剿

无料案内所的问题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这些店铺本身对于街区景观的破坏,另一方面则是其背后的暴力团体,也就是黑道所引发的治安问题的恶化。体验过《如龙》系列或是《审判之眼》的玩家可能深有体会,神室町内所发生的事件,总是离不开黑道间的利益相争。毕竟游走于法律边缘的风俗产业,其内部纠纷的解决不可能仰仗正规渠道,因此暴力团体就成为了地下秩序的维护者,并通过收取保护费来维系自身的活动。但是对于普通民众来说,缺乏必要管束的风俗产业及暴力团体都直接威胁着自身的生活。

神室町的“无料案内所”与风俗产业

虽说是律师兼侦探,但绝大多数时候还是拳头的较量

2006年,大阪府响应民众的申诉,以无料案内所的招牌及大音量播放的音乐严重干扰了周边地区民众的日常生活为由,颁行了《风俗案内所规制条例》,首次将无料案内所纳入了法律管辖的范围。《条例》规定了无料案内所的营业时间不得超过午夜,并且明令禁止在店铺外张贴海报,以及在路边招揽顾客等行为。

以大阪为开端,其他地方政府也相继颁行了类似的条例对案内所进行集中整治。在全面的清扫过程中,无料案内所的潜在危害纷纷得到了印证。比如名古屋市在施行如上条例时,就发现无料案内所的主要服务对象仍然是属于灰色地带的性风俗店铺,并且还与黑道势力有着过从甚密的联系,以至于在2011年时,还发生了风俗店因拒绝向案内所缴纳广告费而遭致暴力团纵火的恶性事件。

再以京都的木屋町为例。据数据显示,2003年以后,此地风俗案内所的数量一度达到19家之多,其店铺外大量的霓虹灯饰与人物海报损害了京都地区街道独特的历史风貌的同时,背后控制着这些案内所的黑道所引发的治安问题也被认为是当地形象受损以及外来人口骤减的元凶首恶。因此当地政府在2005年,重新将木屋町的中心地区规划为学校用地,借此彻底禁绝风俗店铺的死灰复燃,并组建专门的警察队伍施行了一系列清扫活动,试图实现全面的”去风俗化”。

在这场日益蔓延全国的大范围围剿中,神室町的原型,东京歌舞伎町或许是风俗产业受灾最为严重的地区。

神室町的“无料案内所”与风俗产业

神室町的原型:歌舞伎町

2001年,歌舞伎町”明星56大楼”火灾事件造成了44人死亡,缺乏必要的安全保障的风俗店铺在普遍的指摘中数量锐减;2003年起,为树立正面形象以迎合当时的日本申奥活动,包括针对外国人非法滞留所导致的治安隐患等一系列问题,时任东京都知事的石原慎太郎发起了”歌舞伎町净化作战”,矛头直指大量聘用外国人在街边拉客的风俗店铺与无料案内所。

单就数据而言,这场净化作战的成果斐然:截至2005年,超过280家店铺被检举、400余名暴力团成员被捕,被揭发的非法滞留者逾千人——近七成的风俗产业都处于彻底废弃的状态。然而规模庞大的风俗产业与数量众多的从业人员不可能随着净化作战的展开而凭空消失,因此,在毁誉参半的评价声中,本就属于灰色产业的风俗产业开始全面转入地下,从而引发了新一轮的社会问题。

欲盖弥彰

反观游戏中的神室町,依旧林立的无料案似乎全然没有被清扫过的痕迹。其他方面也是一样,于支线任务中频频出现的大学生早乙女阳介,平日里的兼职就是在神室町的街头向路人介绍风俗店铺的情报以招揽生意,而他中学时期的学姐为了筹措学费,同样就职于风化场所任由顾客”上下其手”——这在他们看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这些设计看似游戏制作组的刻意杜撰,实际却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当代日本繁华街的真实状况。

神室町的“无料案内所”与风俗产业

为了赚钱不得不“忍耐”

2000年代中期,经历了”歌舞伎町净化作战”及后来的”歌舞伎町文艺复兴”等一系列清扫运动的洗礼,尽显颓势的风俗产业集体转向地下,以各类变种形式继续着风俗经营。由于当代日本早已停止颁发店铺型性风俗的经营许可,所以近几年来,以社交饮食店的名目暗中提供性风俗业务的店铺呈现出爆发性地增长趋势。游戏中玩家完成支线任务时需频频造访的”苹果派”就属于当代主流的”Girl’s Bar”,其特点在于同席的服务者总是以性感的装束示人,并且不顾法令的禁绝,默许着顾客的出格举动。

作为初衷之一的解决非法滞留者与解决街头揽客现象也同样收效甚微。这一点在游戏中依旧可以窥知一二:每当夜幕降临,无料案内所以及各类风俗店铺门前就会冒出外国人的身影,张开双臂热情地走上前来。而根据媒体的报道,现实中的情况可能比之游戏更甚;许多精于此道的皮条客们,会将风俗店铺从业者的照片与联系方式存入手机展示给行人观看,甚至有人还别出心裁地用精灵宝可梦的名称对从业女性加以分门别类,以避免被警方盘查时露出马脚。

神室町的“无料案内所”与风俗产业

游戏中随处可见的“皮条客”

当然,最核心的对于无料案内所的管制所取得的成效也很难称得上显著。首先是案内所背后的暴力团问题。随着案内所数量的减少,客户获取风俗店铺的情报渠道逐渐回归传统的风俗杂志刊物,或是借助最新的互联网资讯。但是对于黑道来说并不受任何影响,因为风俗杂志也好风俗网站也罢,经营者很有可能就是暴力团体本身。他们收取风俗店铺的广告费后,会在媒体上一并刊登出自身团体的”代纹”,以表示这些店铺隶属于自己的保护之下,因而资金来源和经营模式丝毫不会被清扫活动所动摇。

再者,被迫关闭的案内所也绝非就此消失,而是以咖啡店或酒吧等一般店铺的形态”借尸还魂”继续经营,这无疑变相地增加了管制的难度。而那些有幸存活下来的无料案内所,为了弥补利润方面的空缺,也经常采取以低价诱骗顾客入店后,再以暴力手段相要挟收取额外费用的手段,屡禁不止之下所带来的问题远胜过往。无怪乎有媒体这样评价:”‘歌舞伎町净化作战’的成果无非是增加了宰客店铺的数量”,”本想把’臭的东西’遮掩起来,不想它却在暗中继续增殖”。

意料之外的尾声

行文至此,我们本可以如下总结,比方说无料案内所是日本风俗产业发展的缩影,同时也是滋生社会问题的苗床云云。但实情未必这么简单。

2017年,曾有过这样一篇报道,称在大阪知名的繁华街MINAMI,无料案内所正在成为无家可归人士的庇护所。许多人离家出走后因为未携带身份证件而不得不流落街头,与此同时,身背前科者也面临着类似的无处接纳的窘迫处境,而此类状况正在成为一种全新的社会问题,并且这一问题很难通过传统的福利机构获得解决。

然而无料案内所却能够为该群体提供稳定的工作与居所。如前所说,当代无料案内所哪怕违反相关法令,也依仗大量员工通过街头揽客来维持经营,所以往往配置有基本的员工宿舍,这就”恰好”满足了特定群体的需求。从这一角度来说,轻易地否定无料案内所存在的合理性,恐怕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神室町的“无料案内所”与风俗产业

最后来一张轻松点的合影留念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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