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摩,一词来源于彝语,是彝语的音译词。布摩在传统彝族社会里有着很高的地位,他的身份类似于汉族的国师,又类似于祭司,也是文化人,因此汉语中无法有一个职位和布摩等同,因而选用音译的形式直接翻译。《彝族丧葬礼俗经》记载;
有布文字兴,
有布书籍出,
有布文章就,
布来编历史。
由此可见,彝族布摩对于彝族文化的重大作用。布摩是文字的使用者,也是彝族的史官,又是医学人才。因此,彝族祝福词主要有布摩创作和传承。
2赫章彝语祝福词的分类
赫章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自古以来就是彝族人重要的聚居区,现在的赫章彝族人口大约15万,遍布于赫章每个乡镇。春秋时期,赫章属于“卢夷国”的范围,战国时期,赫章是夜郎国的中心。彝族六祖分支以后,乍祖慕阿考支系最先活动于赫章可乐一代,接着糯祖慕克克支系又在据赫章不远的威宁草海一带活动。据彝文古籍《丧祭经·朝祭》记载,赫章叫“可乐洛姆”,是勿阿纳子孙四支宗的家园,吃早饭的地方。
其次,赫章的彝族人口众多,遍布赫章各地,且母语、风情文化、风俗礼仪保存完好。财神镇的王氏布摩(阿侯家)就有一千多年的历史,著名的《彝族源流》一书就源自王家。赫章彝文文献丰富,涉及哲学、历史、天文、地理、历法、算术、文学、军事、政治、宗教、医药、民俗等多方面的内容,以《彝族源流》、《彝族创世志》、《彝族家谱》等手抄本为代表,主要以反映彝族的发祥、迁徙、发展、分布、等情况,形成独具特色的文化体系。
赫章彝族祝福词,按其内容和使用场合来划分,可分为出生礼祝福词、满月礼祝福词、成人礼祝福词、新婚嫁娶祝福词、做寿祝福词、魂归翁靡祝福词等;按照禁忌日而言,有新年祝福词、火把节祝福词等;按对象而言,有祭山神祝福词、祭花神祝福词、祭火祝福词等。
2.1按照内容和使用场合分类
2.1.1生育礼仪祝福词
出生对于任何民族来说,都是一件大事,他不仅是一个新生命的到来,更加代表了一个家庭,一个民族兴旺发达的标志,因此,出生礼仪的举办尤其隆重。据《乌撒彝族风俗礼仪》记载,在孩子出生以后,要去请德高望重的布摩,为新生婴儿举办仪式,以祈求孩子的平安,以及将来发奋图强,多福多寿。和汉族文化中类似的是,彝族文化体系的送子娘娘叫“吴素”,因此专门有一段经文来供奉和感谢吴素对人间的关怀,为人间赐予新生婴儿。《乌撒彝族礼俗》记载:
名杀鸡,
感谢吴阿碧。
娃娃在那生,
拿鸡在那宰。
鸡要用雌性,
来谢吴阿碧。
……
“吴阿碧,
感谢您,
他家不富裕,
年成不如意,
手中不方便。
他们刚分家,
多的也没有,
用这鸡敬您。
敬奉吴阿碧。
阿碧别多意,
请阿碧受领。
生育礼仪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讲述剃长毛的,也就是给孩子剃头发,一般来说,就是在孩子三岁后,请孩子的舅舅给孩子剃头发,举办酒席,宴请亲朋好友。《乌撒彝族礼俗》记载:
彝家的礼俗,
古时到现在,
没有变。
娃娃剃长毛,
都要请舅舅。
彝家的生育礼仪,反映了古人生死论中的生死观念,阐述母舅为大的母系遗风,给出生孩子久长久远的祝福。
2.1.3成人礼祝福词
彝族孩子在长大前和长大后,有很大的不同。在举办成人礼之前,彝族孩童要受到父母的严苛看管,但举办成人礼以后,意味着孩子已经长达成人,要独挡一面,开始自由自主地管理自己的生活,支配自己的时间。彝族孩子的成人礼一般在十六岁,女孩的成人礼最为隆重,最常见的是换裙礼。在彝族服饰文化中,成年女子的服装与女孩的服装有很大的区别,在举行换裙礼以后,别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上门提亲的人也就接踵而至了。
2.1.4婚嫁礼仪祝福词
彝族社会里,婚嫁是一件大事,婚嫁的礼仪极其复杂,因此除了媒人外,彝族人还要请“布摩”来进行主持活动。一般来说,布摩的事物主要以敬拜神灵祈求富贵为主,因为布摩知天文、识地理,因此布摩拥有和神灵对话的能力,也只有请布摩和神灵对话以后,神灵才知道新人的虔诚,新人也才会得到神灵的庇佑。
2.1.5做寿祝福词
彝族人,特别是彝族年轻人,一般不做寿,只有年过六十的花甲老人,才有资格过寿,被人们称之为:“哟尼奏”。做寿的时候,一般请布摩上门为寿星做祝福词,一般写到老寿星一生的轨迹,赞颂老寿星的品德和才能。
2.1.6魂归翁弭祝福词
所谓“翁弭”也就是祖先的发祥地,即云南昭通一代,彝语读作“孜孜普屋”,也就是属于全人类的意思。在传统的认识论里,彝族人认为人有三魂。在一个人死后,一个魂魄守护墓地,一个魂魄守护祖祠,另一个回到祖先发祥地。
彝族人称丧事为“白喜事”,丧事当作喜事办,场面宏大隆重,比之其他民族的丧祭活动,其最大的特点是:悲伤中充满欢乐、智慧。
“指路”是彝族丧祭活动的一个重要过程,它仅由也只能有布摩来完成。所谓指路,就是将一个人的亡灵指向祖先的发祥地。这需要对彝族迁徙史非常清晰才行,并且还要读懂彝文经典。彝族人认为人死后有一个最终的归宿,就是祖先的发祥地。
2.2按照禁忌日分类
禁忌日,俗称过节,是人们为了纪念某个伟大英雄,或者某个重大历史事件而举行的群体性活动,一般来说,不需要政府的组织和推动。如春节、端午等传统节日,它不需要政府的干预就能红红火火地举行。传统节日一般有着特殊含义,汇聚了人民的智慧和愿望。
彝族人最重要的节日是火把节和彝族年。火把节在每年的七月举行,彝族人称“朵兹景”,它是为了纪念彝族先民使用火把驱除蝗虫,粮食丰收的故事,表达了彝族先民对丰收的渴望和对智慧的崇敬。
彝族年又叫彝历年,是根据彝族十月太阳历运算的节日,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它是古代彝族天文历法发达程度的标志。
2.3按照祝福对象来分类
所谓祝福对象,也就是祝福词所要描述的对象。一般来说,祝福词描述的对象可以分为人和物。由于彝族人万物有灵的哲观念,因此祝福词内容磅礴丰富。我们且选取其中的一小部分来进行描述。
2.3.1祭山神祝福词
我国的彝族主要居住在云贵高原的乌蒙山去和大小凉山一代,因此对大山有着特殊的感情,彝族人民热爱大山,也敬畏大山,因此彝族祝福词中有很多专门为山神而作的作品。赫章大小韭菜坪被誉为贵州最高峰,自古以来居住着许多彝族人。这里的人们有着大山一样的坚韧,也像大山一样沉默。
2.3.2祭花神祝福词
花是美丽的象征,寓意着人们对美好事物的期盼。彝族人的吉祥物是索玛花,索玛花就是杜鹃花,彝族人也称玛薇。每年玛薇花盛开的季节 ,彝族布摩带领着一群群虔诚的彝族人上山去祭花神。
2.3.3祭火祝福词
3赫章彝族祝福词的艺术形式
彝族祝福词是彝族文学中比较特殊的一种文学形式,因此它既有彝族文学的共性,也有其自身的特性。
3.1就共性而言,首先,从形式上,彝族文学最为主要的是三段式排列:如赫章韭菜坪彝族古歌《韭菜坪山顶》:
韭菜坪山顶
生古竹
根是古竹根
荣是新竹荣
韭菜坪山腰
生古树
根是古竹根
荣是新竹荣
韭菜坪山脚
居古人
居是古人居
福是今人福
彝族古歌的三段式,几乎涵盖了整个彝族韵文作品。这类似于汉语《诗经》的艺术创作形式,既“赋”、“比”、“兴”,的手法,前面两段只是一个铺垫,后面才是真正的主题,这种先言他物,再说其事的方法,有助于主题思想的正确表达,先用前面的故事来营造恰到好处的气氛,使人身临其境,然后再一语道破,一目了然,达到出人意料的收获。如赫章彝族古歌《水一年不流》:
水一年不流,
鸭就等一年。
谁两年不流,
鸭就等两年。
三年的那天,
鸭复来问水:
“水你流不流?
若你不流了,
鸭要奔远方”。
鸭奔往他乡,
见他乡水流,
想起故乡水。
树一年不开,
蜂就等一年。
树两年不开,
蜂就等两年。
三年那一天,
蜂复来问树:
“树你开不开?
若你不开了,
蜂要奔他乡。”
蜂奔往他乡,
见他乡水流,
想起故乡水。
妹一年不玩,
郎就等一年。
妹两年不玩,
郎就等两年。
三年的那天,
郎复来问妹:
“妹你玩不玩,
若你不玩了,
郎要奔远方。
郎奔往他乡,
见他乡妹玩,
想起故乡妹。
彝族韵文创作三段式覆盖了彝族文化始终,是彝族文化的重要体现。古代“君、臣、师”三位一体的政治体系就是一种最为明显的体现,也正是这样的文化传统,造就了彝族人性格内向的特点。
3.2其次,彝族祝福词的内容用了从古至今的追溯方式。
彝族人最典型的信仰就是祖先崇拜,在彝人眼里,一个人如果连祖先也不供奉,那么这个人是不值得交往的,因为这样的人没有感恩之心,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不会挺身而出,同甘共苦。正是由于这种信仰观的影响,彝族人在进行文学创作时,也要从最远古的“哎哺”说起,正如古代彝族文学家举奢哲在《彝族诗文论》中所说:
……
人物身世明,
代数书得清,
顺序弄得准。
……
记录要真实,
鉴别要审慎。
……
因此,对于彝族人来说,祖先是最不可亵渎的,因此对家谱非常重视,每个家族都有一个布摩,缮写家谱就是布摩的一个重要职能。彝族的家谱被视为珍品,一般不轻易示人,也不会向别人索要。赫章王氏布摩(阿侯家)的祝福词开头就是:
古老的时候,
天不产,
地不生之时,
……
寻根问祖似乎就是彝族人骨子里的信念,被誉为一组百科全书的《西南彝志》开篇也是说:
古老的时候。
可见,从古到今追溯式的传作内容不仅在一般彝族文学里出现,也在彝族祝福词中出现。
3.3大量铺陈、排比、夸张艺术手法的运用
大量铺陈、排比、夸张艺术手法的运用。增强了文章的其实,有着气吞山河、浪遏飞舟的情怀。这一点和汉赋极其相似。汉赋的创作背景是建立在大一统的帝国基础之上的,因此我们可以得知,彝族人民曾经一度兴旺发达,兴盛的政治养育了高度的文化自信,高度的文化自信创作了豪情万丈的文学作品。我们试着从赫章王氏(阿侯)布摩家的祝福词中去解释这种现象,阿侯《祝福词》记载:
相聚天长久,
天长无边际。
相聚地宽广,
地宽无界限。
宽阔的大雁,
白雁一万年。
长久地大鸿,
……
如雁一千年,
似鸿一万年,
根基万年长。
可见,祝福词之所以选取大量夸张、铺陈、排比的手法,主要是为了营造一种积极向善的氛围,让人对未来、对人生充满信心,从而达到祝福的效果。
4.赫章彝族祝福词的语体色彩
所谓语体色彩,可分为书面语和口语,口语一般比较自由,简短,有较多省略。但书面语的比较严谨,整齐和完整。彝族祝福词由于年代久远,大多采用韵文的形式,因此文章结构严谨,内容完整,大量采用古词语。因此用现在彝语去理解它困难比较大,没有专门系统地学习过的人无法去解读。
5彝族祝福词的保护和传承
彝族祝福词主要有布摩时代家传的形式得以延续,然而,随着土司政权的瓦解,布摩的政治地位逐渐下降,成为了专职的神职人员。自上世界以来西方传教士进入贵州以来,基督教在贵州彝族地区得到迅速发展,在大部分地区,人们的祭祀形式逐渐转化为西式礼仪,因为,布摩的社会地位和生存突然逐渐缩小。在毕节、大方一代,由于汉化程度高,人们丧祭活动一般采用汉族的形式,因此,布摩越来越少。
布摩的减少,导致祝福词的传承人面临断代的危机,直接导致祝福词文化的丢失。当代,随着国家对民族文化的重视,一些地区利用民族文化带动旅游,以推动地区经济的增长,布摩文化逐渐由神圣庄严地仪式演变为舞台表演,已经失去了布摩文化作为彝族文化核心的地位。
赫章是当代彝族文化比较浓厚的地区之一,赫章对于v彝族布摩文化的保护取得一定成就,比如,赫章的火把节、韭菜花节等大型仪式都按照彝族传统文化进行,已经取得很好的效果。
威宁的布摩文化保护最好,毕节彝文双语职业学校落座威宁,培养出一大批优秀的文化传承人。威宁的彝文学校搜集的各地区、各家支的彝文典籍,综合各家支的优秀作品,毫无保留的教授学生,突破了以往狭隘的布摩文化家传观,使学生精通各家之法,达到彝学集大成者。
6.结语
彝族祝福词是一种古老的文化形式,它是结合诗歌、音乐、宗教于一体的文化形式,是彝族古老文化的一种载体。在经济文化发达的今天,为我国文化的多样性有着难能可贵的地位,然而随着彝族文化的边缘化趋势,彝族祝福词的传承和保护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希望在社会各界的关注和保护下,彝族祝福词能够有效传承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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