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年中,当战火正在辽东半岛升腾之时,清宫中也发生了一场不小的地震:光绪的宠妃珍妃及其姐瑾妃均被降为贵人,连带其兄弟、主战的志锐也被赶出京城。
被贬后,珍妃仍旧心高气傲,拒不认错,最终被打入冷宫。终于,在庚子年的非常之变中,慈禧太后在离开皇宫前下令将珍妃沉于井中。
《宫女谈往录》记载了大太监崔玉贵的说法,说当时他奉慈禧太后之命将珍妃从东北三所(所谓冷宫)召至颐和轩,慈禧太后直截了当地说:
“洋人要打进城里来了。外头乱糟糟,谁也保不定怎么样,万一受到了污辱,那就丢尽了皇家的脸,也对不起列祖列宗,你应当明白。”
慈禧太后的话说得很坚决,其下巴扬着,眼连瞧也不瞧珍妃,静等回话。
珍妃愣了一下说:“我明白,不曾给祖宗丢人。”
慈禧太后说:“你年轻,容易惹事!我们要避一避,带你走不方便。”
珍妃说:“您可以避一避,可以留皇上坐镇京师,维持大局。”
就这几句话,戳到了慈禧太后的心窝子了。
此语既出,慈禧太后当即翻脸,其大声呵斥道:‘你死在临头,还敢胡说!’
珍妃说:“我没有应死的罪!”
慈禧说:“不管你有罪没罪,也得死!”
珍妃说:“我要见皇上一面。皇上没让我死!”
慈禧说:“皇上也救不了你。把她扔到井里头去。来人哪!”
就这样,崔玉贵和王德环一起连揪带推,把珍妃推到贞顺门内的井里。
自始至终,珍妃都嚷着要见皇上。临了,还大声喊:“皇上,来世再报恩啦!”
当事的崔玉贵后来也说,“这是老太后深思熟虑要除掉珍妃,并不是在逃跑前,心慌意乱,匆匆忙忙,一生气,下令把她推下井的。”
干下这事后,崔玉贵也没好果子吃。等到西安回銮后,崔玉贵也被慈禧太后给撵出宫,理由是:
她当时并没有把珍妃推到井里的心,只在气头上说,不听话就把她扔到井里去,是崔玉贵逞能硬把珍妃扔下去的,所以看见崔就生气、伤心。
崔玉贵听了心里不服,但回头想想,老太后这事办得亏心,但说她亏心并没有说她狠心,到底还留了他一条小命,如果真要拿他抵偿,恐怕自己也是死路一条,想想出了宫也好。
《晚清宫廷生活见闻》中则引用一位名叫王祥的太监的描述,说慈禧太后临离京前让珍妃赶快自尽,而珍妃竟然主张皇上应该留在北京。
慈禧太后冷笑一声,抢白她说:“你死在眼前,还胡主张什么!”
据王祥所说,他从门缝里只看到珍妃跪在西太后面前,哀求留她一条活命,口里不断呼叫:“皇爸爸,皇爸爸,饶恕奴才吧!以后不再作错事了!……”
西太后气狠狠地呼喝:“你死去吧!”
在场的人见了,像木鸡似得呆站着。崔玉贵于是走上前去,把珍妃扯过去,连挟带提地把她丢到井里去。
据说,珍妃临危前还呼唤“李安达,李安达!”这是在呼唤李莲英,求他救救她。
《我的祖父小德张》一文中则说,八国联军攻城前夕,慈禧太后等均已换上民间便服准备逃难。这时,珍妃却披散着头发、穿着旗袍跑过来了。
慈禧太后大怒说:“到这时候,你还装模作样,洋人进来,你活得了吗?赶紧换衣服走!”
珍妃说:“皇阿妈,奴才面出天花,身染重病,两腿酸软,实在走不了,让我出宫会娘家避难去吧!”
慈禧太后不准,珍妃跪在地上不走。慈禧太后大怒之下,回过身来大喊一声,叫崔玉贵把她扔进井里,后者即将珍妃扶起推着头朝下给扔下井,并把井口也堵上了。
以上三段资料,虽然在细节方面有所不同,不过也大概地勾勒了珍妃之死的基本情形。
珍妃落难之际,光绪还不知道这幕悲剧的发生,他只是木讷无助的跟随着慈禧太后逃到了西安。
次年回京后,光绪常对着珍妃留下的帘帐长久发呆,自此后,其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脾气也一日坏似一日。
但是,斯人已去,光绪也只能偷偷的悬珍妃旧帐于密室,不时徘徊,暗自垂泪而已。
据说,光绪后来写了首诗纪念珍妃:
“金井一叶坠,凄凉瑶殿旁。残枝未零落,映日有辉光。沟水空流恨,霓裳与断肠。何如泽畔草,犹得宿鸳鸯”。
其中,即暗指坠井一事,语句凄婉,让人肠断。(节选自金满楼:《女人当国:慈禧太后与晚清五十年》,中国工人出版社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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