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英宗被蒙古瓦剌俘虏去的那段时间里,钱皇后因为思念丈夫,天天哭、夜夜哭,哭累了就直接睡在地上,最终不但损伤了一条腿,还哭瞎了一只眼,落下终身残疾。
明英宗不但不嫌弃钱皇后又瞎又瘸、不能生育,临死之前,还特意留下遗嘱,要与钱皇后合葬,到地下也要继续做夫妻。
虽然《明史》中将这对帝后的爱情描绘得异常感人,但是,仔细翻阅其他相关史书,便可发现,这对“伉俪情深”的夫妻背后,却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01
世人皆认为,明英宗虽然后宫女人众多,但是,他最爱的,还是元配嫡妻钱皇后。
明英宗朱祁镇临死之前,对太子朱见深再三强调,要与钱皇后合葬。
英宗大渐,遗命曰:“钱皇后千秋万岁后,与朕同葬。”
——《明史·卷一百十三·列传第一·后妃》
按照明朝的惯例,嫡皇后一定是与皇帝合葬的。
本朝先帝大行山陵,止一后祔葬。
——《万历野获编·卷三》
明英宗交代这样的遗言,未免让人觉得有些多此一举。
而事实上,《明史》记录的这段遗言,内容并不完整。明英宗要求葬入皇陵的人,可不止钱皇后一个哦。
来看看《明英宗实录》中记载的有关合葬的遗言:
择好地建陵寝,皇后他日寿终,宜合葬。惠妃亦须迁来,以后诸妃次第祔葬,此言俱要遵行,毋违。
——《明英宗实录·卷之三百六十一》
值得注意的是,当提到钱皇后时,明英宗说的是“宜合葬”,而提及惠妃(刘敬妃)时,却是说“须迁来”。
一个“宜”,一个“须”,孰轻孰重,高下立见。看来,明英宗到死,心里最挂念的,应该是这位刘敬妃。
史书上对刘敬妃的记载不多。她和钱皇后一样,没有生下过一儿半女,但是,明英宗却对其情有独钟。从明英宗对刘敬妃葬礼的重视程度,就可见一斑。
天顺七年(1463年)七月,刘敬妃去世,赠惠妃,册谥“贞顺懿恭”。明英宗不但为其辍朝五日,还亲自操办了丧事,其葬礼规格,比永乐年间朱棣的宠妃王贵妃的还要有所提高。这可是其他嫔妃所不能肖想的。
一切祭葬之体,视文庙昭献王贵妃有加焉,他妃所不论也。
——《万历野获编·卷三》
只可惜,明宪宗朱见深即位以后,他和自己的母亲周太后,根本就没将刘敬妃这个无儿无女的妃嫔放在心上。
所以,刘敬妃最后还是葬在桃山。这才是明英宗的一大遗憾。
除了刘敬妃之外,明英宗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男宠——马良。
又有都督同知马良者,少以姿见幸于上,与同卧起,比自南城返正,益厚遇之,驯至极品,行幸必随,如韩嫣、张放故事。
——《万历野获编·卷三》
马良这个人,在《明宪宗实录》中也有记载。他幼年的时候就陪伴在明英宗身边,长大后,两人的关系就更加亲昵,英宗走到哪都要带着他。
良姿表俊伟、性温雅,尝以幼童侍英庙于青宫。比长,益亲昵。天顺时武臣中得宠者,惟良为最。凡行幸良必从。
——《明宪宗实录·卷之八十六》
马良是有妻子的,明英宗对此倒没什么意见。但是,等到马良的元配妻子去世后没几个月,明英宗出宫去马良家,却正好撞见那天马良迎娶续弦。明英宗很是生气,骂了马良一句:“你这个人好薄情啊!”就气呼呼地回宫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召见过马良。
上出至内苑,忽闻鼓乐之声,问之,知良续妇,又知为阳武侯之妹,上怒曰:“奴薄心肠乃尔!”自此不复召。
——《万历野获编·卷三》
史书上解释说,明英宗看到马良在丧妻数月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再娶,从而认定马良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所以才对他产生厌恶情绪。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也可以说,明英宗是因为马良再娶,而心生妒忌,觉得马良背叛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才要和其断绝关系的。
所以,《明史》中描述明英宗如何如何钟爱钱皇后,很大程度只是史官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而已。
02
钱皇后,是明英宗的祖母——张太皇太后,通过全国海选,亲自为孙儿挑的媳妇。这样被选出来的人,理应有一定的过人之处。但事实上,张太皇太后当年会选她,估计就是因为她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钱皇后在“土木之变”发生时的表现,真的是当不起“皇后”这个称谓。
明英宗当时被瓦剌人抓走之后,这位本该站出来彰显一国之母风范的皇后,却只知道躲在后宫里哭。
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丈夫稀里糊涂地被蒙古瓦剌人给抓走了,当妻子的却只知道一边哭一边向上天祷告。
如果说钱皇后在刚听到丈夫被抓的消息时,稍微哭一哭,还可以被理解为是她的本能反应,但是,这之后天天哭、夜夜哭,就有点过分了啊。
而且,钱皇后这哭的频率得是有多高,才能将一只眼睛给哭瞎啊。
身为一个皇后,遇到这种事情,与其相信出现奇迹,难道不是应该像明英宗的母亲孙太后那样,赶紧干点实际的,和朝臣们商量对策,想办法保卫京师,早日将明英宗给迎回吗?
更何况,这可不是普通的绑架勒索呀,眼看着瓦剌人就要攻入京师了。要不是有于谦他们在,估计北宋时期的“靖康之耻”立马就会再重演一遍,到时候钱皇后可是要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而且光知道哭也就算了,犯得着要放着有床不睡,睡在地上,直接就把自己给搞残疾了吗?
夜哀泣吁天,倦即卧地,损一股。
——《明史·卷一百十三·列传第一·后妃》
可怜孙太后都50岁的人了,还要忙前忙后,既要保住那个傻儿子,又要护住宫里年幼的孙子,还要分心去照顾一个成天只知道哭、没事还玩自虐的皇后儿媳。
试想一下,如果你在处理着火烧眉毛的事情,边上一个人不但不知道搭把手,还一个劲地只在那里哭、尽给添乱,你会是个什么心情?
明英宗复位以后,当太监蒋冕向孙太后提出“立太子生母周贵妃为皇后”时,孙太后没有出言反对,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先不管孙太后是不是事先就对钱皇后有意见,单从在国家发生大灾大难时,钱皇后这种毫无担当的表现,孙太后就一万个看不上她。
钱皇后是张太皇太后亲自指定的皇后人选,所以,钱皇后对孙太后,自然没什么情分可言。
更何况,孙太后支持立周贵妃为皇后,尽管这事被明英宗给驳回了,但是,传到钱皇后的耳朵里,钱皇后能不恨这个婆婆吗?
钱皇后可能面对大事不靠谱,但是,作为一个后宫妇人,搞点小动作的能力还是有的。
天顺六年(1462年)九月,孙太后去世。这时候,一贯没什么存在感的钱皇后,开始登台了。
恢复明宣宗废后胡善祥的名位,就是钱皇后向明英宗提出来的。
有人觉得,钱皇后这样做,只是出于同病相怜,毕竟她和胡皇后一样,都是终身无子,没有依靠。
钱皇后可不只做了这一件事。
钱皇后还特地告诉明英宗:孙太后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先是,太后阴以上为子,人无敢言者。至是太后崩,后具言状,且为胡废后白所枉,上始悟。
——《胜朝彤史拾遗记·卷二》
有注意到,《明史》中也是说,孙太后是“阴取宫人子为己子”。
妃亦无子,阴取宫人子为己子,即英宗也,由是眷宠益重。
——《明史·卷一百十三·列传第一·后妃》
可是,根据《明英宗实录》记载,明英宗朱祁镇确实是孙太后生的。所以,孙太后“留子去母”的这一说法,并不可信。
再者说了,孙太后要是当年真这么干了,精明的张太皇太后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就存在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孙太后“阴取宫人子”的传闻,最早就是钱皇后故意编造的。只是大家觉得钱皇后这样的“老实人”,是不会撒谎的;
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一传闻是后世之人刻意编造的,为的是诋毁明英宗或是孙太后,只不过为了让人信服,就假托是“老实人”钱皇后说的。
无论是哪一种假设,都表示了,当时钱皇后和孙太后的关系其实并不怎么样。这也证明了,钱皇后可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的柔弱可欺。
钱皇后似乎完全忘记了,要是没有孙太后,他们一家估计就只能在南宫中被幽禁到死了。
只能说,钱皇后作为明英宗明媒正娶的元配嫡妻,其实在内心深处,是看不起孙太后这个“小三上位”的继后的。
可事实上,废后胡善祥才是那个半路跑出来的“小三”。
孙太后从10岁起,就已经被内定为皇长孙朱瞻基的正妃,她和朱瞻基是青梅竹马,一起在朱瞻基的母亲张氏身边长大。
但是,等到要成婚的时候,正妃之位却被胡善祥给截了胡,只因为宫里算命的(司天监)说了一句“夜观星相,皇太孙妃应该在济河一带寻找”。
就这样,原本是正妃的孙氏,只能被降为嫔。等到朱瞻基继承皇位,孙氏也只能是贵妃。
后来凭借生下皇长子朱祁镇,孙氏才坐上了皇后的宝座,拿回了原本就属于她自己的东西。这与东汉阴丽华皇后的遭遇有点类似。
虽然史书上一直夸奖钱皇后恪守礼法、贤惠善良,但是,总觉得她就是一个不太拎得清的女人。
千万不要相信后宫的女人是善良贤惠的,皇帝的后宫可从来养不住老实人。
03
明英宗复位之后,虽然恢复了长子朱见深的太子之位,但事实上,明英宗并不是很喜欢朱见深,他还曾经一度想要废掉他。
要不是内阁首辅李贤极力阻止,没准还真废了。
帝不豫,卧文华殿。会有间东宫于帝者,帝颇惑之,密告贤。贤顿首伏地曰:“此大事,愿陛下三思。”帝曰:“然则必传位太子乎?”贤又顿首曰:“宗社幸甚。”帝起,立召太子至。贤扶太子令谢。太子谢,抱帝足泣,帝亦泣,谗竟不行。
——《明史·卷一百七十六·列传第六十四》
《明史》中记载的“有间东宫于帝者”,表达了一个事实:明英宗想要废掉朱见深,是有人挑拨离间。至于这个人是谁,却没有明说。
根据明朝“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祖训,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只要朱见深不死,作为皇长子的他,一定是下一任皇帝。
看看万历皇帝的“国本之争”,折腾了这么久,还不是照样跳不过“长幼有序”这一条铁则。
能够取代庶长子朱见深成为太子的,就只能是嫡子。
可当时钱皇后并没有儿子。
那就只能收养别人的儿子了。
按照庶子的排序,皇次子朱见潾,就是那个合适的养子人选。
有关钱皇后收养朱见潾,没有在史书中直接体现出来。但是,成化四年(1468年)七月,已经就任藩国的德王朱见潾,在听说慈懿皇太后(钱皇后)去世的消息后,曾经上奏,要求进京亲自为慈懿皇太后(钱皇后)送葬,以报答其对自己的抚育之恩。
庚午,德王见潾奏:慈懿皇太后崩,诚念抚育深恩,不胜哀恸,乞赴京临送。
——《明宪宗实录·卷之五十六》
皇次子朱见潾的亲生母亲万宸妃,是在成化三年(1467年)才去世的。所以,正常情况下,朱见潾自己的母亲还健在,钱皇后怎么会对他有什么抚育之恩。
别忘了,当年发生“土木之变”的时候,这位二皇子才只有1岁,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可那时作为嫡母的钱皇后,就光顾着哭了,才没想到要去关心一下这位庶子。
朱见潾的这份奏疏,也正好印证了钱皇后有收养过他的说法。
另外,孙太后还在世的时候,这位二皇子还不怎么突出,可自从孙太后于天顺六年(1462年)九月去世之后,明英宗对朱见潾的恩典和赏赐就多了起来。
最明显的,就是天顺七年(1463年)八月,15岁的德王朱见潾出宫设府,明英宗喊上了文武百官前去朝见。
甲辰,德王见潾出居诸王府,命文武百官赴府朝见。
——《明英宗实录·卷之三百五十六》
当然,最后明英宗是没废成太子。也可能是因为孙太后去世不到2年,明英宗也跟着就去世了,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好好运作废太子这样一个浩大的工程。
这样看来,周贵妃后来对钱皇后如此不依不饶的,没准也是有其他原因的了。估计是周贵妃察觉到了,钱皇后在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其实是想要废掉朱见深。
虽然朱见深登基之后,对嫡母钱皇后礼遇有加,尊其为慈懿皇太后,却只尊自己的亲生母亲周贵妃为皇太后,没有加徽号,以区别嫡庶。
但是,那都是明面上的,从一些小事上来看,明宪宗对钱太后的待遇还是打了些折扣。
就拿过生日来说:
钱太后过生日,明宪宗不但免了文武群臣命妇朝贺的礼节,连生日宴都一并免了。
(成化二年六月)戊辰,慈懿皇太后(钱太后)圣旦,上率亲王上寿,免命妇朝贺。
——《明宪宗实录·卷之三十一》
可周太后过生日,不但文武群臣命妇要去祝贺,明宪宗还在午门给周太后摆了盛大的生日宴。
(成化二年十月)壬子,皇太后(周太后)圣旦,上率亲王上寿,文武群臣命妇入内朝贺,赐百官宴于午门。
——《明宪宗实录·卷之三十五》
有人可能会说,免朝贺,是怕身有残疾的钱太后见外人感到尴尬。
可是,作为太后,只要坐在那里接受别人的祝贺就好了,也不需要她自己走来走去招待宾客啊。
就算是为了面子不想见外人,那生日宴的待遇没必要免了吧,这吃饭的时候也不需要钱太后去作陪啊。
所以说,明宪宗与这个嫡母的感情,也没有那么的亲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宪宗也发现了,当年自己的太子之位差点被废,也有这位嫡母的功劳。
04
都说明英宗临死前废除“宫妃殉葬”,是因为担心没有儿子的钱皇后会被逼殉葬。
这样的说法真是太牵强了。
就算明英宗一个妃嫔也没有,也轮不到嫡皇后来殉葬。要说明英宗是担心与钱皇后不对盘的周贵妃会被逼殉葬,那还有那么点可能。
别以为周贵妃有两个大儿子就不会被殉葬了。明仁宗的郭贵妃就是这样被无辜殉葬的。
为明仁宗殉葬的嫔妃共有5个,其中,位阶最高的就是郭贵妃。可是,这位郭贵妃却生养了3个儿子,而且个个都被封为亲王。
更何况,郭贵妃的家世显赫,其祖父是明朝开国功臣——营国公郭英。所以,郭贵妃也可以凭借自己是“有功勋的旧臣之后”,而免遭被殉葬的命运。
像明仁宗的张敬妃,即便没有生下儿子,但也凭借着娘家的功勋,而特别受到免殉的恩典。
又上未崩前之两月,曾封张氏为敬妃,为荣国忠显王之孙,今太师英国公辅之女,册文中赞美甚备,亦不从殉,盖以乃祖父勋旧特恩也。
——《万历野获编·补遗卷一》
结果,同时满足“不必殉葬”的两个条件的郭贵妃,反倒被殉葬了;而只满足了其中一个条件的张敬妃,却活了下来。
连明代的沈德符都感到疑惑:难道郭贵妃是自愿去殉葬的?
况贵妃所出,有滕怀王、梁庄王、卫恭王三朱邸,在例不当殉,岂衔上恩,自裁以从天上耶?
——《万历野获编·补遗卷一》
所以说,除非是皇帝临死前亲自点名,不然,殉与不殉,就全看正宫皇后的意见了。
明仁宗生前,郭贵妃就是最得宠的,地位也仅次于张皇后。没准张皇后早就看这位贵妃不顺眼了,正好借着殉葬的机会,将她给除掉。
明英宗或许是知道所谓的殉葬制度,其实是没什么规矩可讲的;又或者是他知道钱皇后其实并没有大家看到的那么纯良,才决定要废除宫妃殉葬制度,好救自己的那些爱妃一命。
明英宗其实并没有那么的悲天悯人,他也只是在乎自己宠妃的死活而已。景泰帝朱祁钰去世的时候,明英宗可就将景泰帝的皇贵妃唐氏给殉葬了。
结束语
总体来说,明英宗这个人,并没有所谓的最喜欢或者是最爱。
皇后只要没犯什么大错,即便无所出,明英宗也不会“宠妾灭妻”。更何况,钱皇后为了他,哭瞎了一只眼、弄残了一条腿,陪着自己在南宫幽禁,他也就更没有理由苛待一个“以夫为天”的女人了。
而周贵妃,虽然一直与钱皇后不和,但是,凭心而论,她对明英宗也是情真意切。周贵妃虽然没有像钱皇后那样把自己弄残疾,但也不能抹杀她在南宫中陪伴照顾了英宗7年的事实。周贵妃还于景泰六年(1455年)四月,在南宫里为明英宗生下了第六个儿子朱见泽。
反倒是那些写史书的人,为了抬高钱皇后,不但一味贬低周贵妃,还不惜去抹黑孙太后,真是挺让人无语的了。
(注:本文由[头条@热爱瘦身的鱼]原创,禁止抄袭,违者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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