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到建平家玩，见他提个篮正要出门。我问他干啥去，他说到后山捡板栗去。我一听就来劲了，提出跟着一起去。
板栗园就在沙洲后山，只有两块地，十来棵树，树龄不长，树不甚高大。因边上杉木挡了光，果苞不多。
我们只捡掉落在地上的果仁及果苞。果仁好找，个大，黑亮。果苞就难弄些，要用夹钳夹到石板上，再用脚一搓，果仁才出来。半个小时我俩就捡了两三斤。我意犹未尽，提议去附近山上夹毛栗。建平说，近山都开垦种板栗了，夹毛栗要走远路，时间来不及了。
我家没种板栗，小时候夹毛栗倒是常事。板栗和毛栗是表亲，都是两至三个里仁。区别是，板栗是乔木，果子大，人工栽培。毛栗是灌木，野生的，果小，但味道更甜更粉更香。
夹毛栗是件苦累活，要到我们割毛柴的地方，路远，而且要爬很高的山。毛栗球像刺猬，全身长满锋利的刺，所以夹毛栗要不怕扎手。
突然想起儿时约上玩伴夹毛栗的事来。清早，我们胡乱吃点东西就出发了。每人背一只背篓，带上镰刀和剪刀，穿着胶鞋，如果有帆布手套最好不过，不过一般人家没有。
深秋的早上，天已凉，雾气很浓。天未大亮，黑茫茫一片。走在山路上，不时听到前面有人说话，原来是比我们起得更早的人。他们也是去夹毛栗的。
毛栗一般长在三峰岭，那座山的海拔有一千多米。我常在山上砍柴，走这点路，对我来说很轻松，而且夹毛栗比砍柴要有趣得多也轻巧得多。也有少数小伙伴走得气喘吁吁，两脚发软。我们就给他们加油打气，给他们讲故事。到达半山，天已大亮，看到红彤彤的太阳从云中喷薄而出，冉冉升起，心情很是愉悦。
高山上的毛栗树长在向阳坡。满山满岭的毛栗树已泛着金黄，叶子是黄的、毛栗球也是黄的。毛栗球大部分自然裂开，露出褐色而又丰满的毛栗子。阳光照射下，毛栗子在苞里闪着褐亮的光。爆开了的，我们直接取果仁。还没爆开的，用剪刀或镰刀割了果苞，再放进背篓。有时，还会遇到红澄澄的野柿子，我们一并将其收入篓中。
摘完一丛树，再换一丛。背篓快满了，背到一块空坪里，找来一块稍平的石头，把毛栗球放在石板上。脚踩毛栗球，用力旋转，一般都能脱壳。实在踩不出，再用剪刀剪开。
休息的时候，我们享受起自采的劳动成果。轻轻咬破毛栗子深红光亮的外皮，里面还有一层绒毛，把绒毛剥去，才是黄澄澄的栗子肉。放进口里，舍不得马上就咬开，在舌头上打几个滚，再轻轻咬开，鲜嫩清香微甜，充盈了整个口腔。咯吱咯吱地嚼碎，吞了下去。再来一粒，重复着前一粒的感受。不能吃多了，舍不得呢。
剪了刺苞，篓子浅了。再去捡一些毛栗，太阳偏西了，背上回家。
路上，偶尔碰到其他村的小伙伴，个个满载而归，喜笑颜开。有时，我们会砍一根棍子做扁担，把两个篓挑起，轮流挑，省力。回到家，天已全黑，母亲也早已煮好了晚餐。我吃到了香甜的红薯饭，还受了一顿表扬。
母亲把毛栗分拣一下。大的好的，把它们晾晒在一个竹织的米筛里，晾几天再煮再晒，更甜更香，过年招待来拜年的亲朋好友。剩下的，母亲将其煮熟后，分一些给姊妹们吃，其他的，赶墟时拿到墟场去卖。一量筒一角钱，可以挣不少学费呐。
儿时的些许小确幸，温馨又甜蜜，至今仍回味无穷。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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